房价和入学成影响南海非户籍人口融入重要因素

城市非户籍人口的社会融入问题一直是关乎城市化进程和城市发展的关键因素。南海区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带，聚集规模庞大的非户籍人口，官方数据统计，目前南海常住人口近300万人，其中非户籍人口超过了户籍人口，非户籍人口为南海区的发展做出了举足轻重的贡献。

然而，人口净流入量反映了一个城市对外来人口吸引力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系列社会问题，比如公共服务还未能覆盖到全部非户籍常住人口，非户籍人口缺乏对南海的认同感和归属感等。南海是广东省非户籍人口融入试点，非户籍人口融入是南海区委区政府一直关注的重点问题，那非户籍人口社会融入情况如何？

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调研团队历时六个月，引用美国社会学家Clark、美国经济学家厄尔曼对“舒适物”（能让人感到舒适、愉悦、快乐和满意的消费资源，如清新的空气、有吸引力的城市建设和景观灯）的分析，从经济融入、社会文化融入与心理融入三个层面，深入了解南海区非户籍人口融入社会情况，并提出可行性建议。

■广东金融高新区舒适的工作环境吸引更多人才来到南海、融入南海。（资料图片）

经济融入

房价和入学成影响非户籍人口融入重要因素

经济融入是非户籍人口在流入地生存和发展的前提，在经济整合层面，消费品、房价、商业设施等商业舒适物以及医疗、公共交通等基础设施舒适物，教育住房保障等文化舒适物以及就业政策、市场环境等制度舒适物，是吸引非户籍人口在南海工作生活并长期停留的重要因素。

南海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行业发展基础以及丰厚的民营经济基础和高竞争程度、高市场程度吸引了不少人在南海就业。

调研团队采访的一位从事金融行业的人士指出，“佛山是制造业、工业强市，它的民间财富基础非常好，适合做金融业业务的拓展，很多金融机构愿意来这里开疆拓土……竞争程度高说明其市场程度也高，意味着融资成本更低，融资便利程度更高，投资的有效性更高，很有发展前景。”

南海的经济结构、制造业基础，也吸引了不少人到南海创业。调研组采访的在南海创业的另一位人士也表示：“南海是紧邻一线城市的二线城市，也是广东的政策高地。阶段性来说，计划留在这里五年、十年，这边的客户群体、制造业基因或其他行业的基因比较好，很多客户都留在这里。”

“便捷、丰富的生活服务供应及合理的消费品价格等生活舒适物成为众多非户籍人口愿意长期留在南海的重要基础。”调研团队指出。其中一位在陶瓷厂工作的人士表示，“这里的物价跟我们老家差不多，快过年的时候，我们老家消费更高，这边物价比北上广更低一些。”

■桂城平东社区“融和家”为新市民融入本地提供了一大活动载体。

不过，调研团队访谈时发现，房价成为影响非户籍人口衡量在南海生活舒适物的条件，正如一位受访的高层管理者所言：“跟外省员工聊天，他们都有一个心愿，希望能在南海买房，让小孩成为本地人。我们公司也因为在这方面补贴和优惠政策比较好，所以留住了很多人。”而对于新到南海的非户籍人口而言，高房价成为阻碍他们在南海拥有稳定住所的重要原因。

公共物品舒适度吸引力是影响个体经济融入的另一重要维度，调研团队发现，南海区各行各业企业对于基本福利制度普及率较高，在社会公共服务均等化方面，不存在户籍与非户籍人口差异。

而在一系列制度政策中，最能引起非户籍人口关注的则是积分入户政策及关于孩子的积分入学政策，“这一政策在不同的非户籍人口群体中产生了较大差异。”调研团队指出，对于已经在南海工作生活较长时间的人而言，大多已在南海买房或通过政策实现了落户，在各种客观条件方面已成为实际的“南海人”，生活、工作、孩子教育等方面不存在障碍。但有被访者指出，对于非高端人才而言，通过积分入户仍然存在较大的困难，这是影响非户籍人口思考是否长期在南海发展的重要因素，加之孩子入学问题，使这个问题更加凸显。

社会融入 社交圈子

“本地”“外地”界限并不明显

舒适物可以正面促进城市产业转型，反舒适物则阻碍城市产业转型。在对不同行业的外来户籍从业人员进行访谈时，调研团队发现，由于南海的创业就业环境较好，重视出台政策文件支持创业就业等因素，传统制造业、高新产业及服务业的从业人员在社会层面的融入状况并无太大差异。

对一大部分受访者而言，南海当地的就业机会是吸引非户籍人口融入的首要条件，但对于制度和公共政策的可接触性则是影响他们能否融入南海的决定性因素。而南海在这一方面一直都十分重视，并且卓有成效。

一名创业者表示，2016年来到南海，除了受到个人因素（如在南海的社会网络情况）的影响外，更大程度上是看中了南海的创业政策优势为其提供的创业事业上的便利。

一名国有企业的管理者兴某坦言，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来到南海，由于当时社会政策无法给予“外地人”足够的社会保障等，会萌生离开念头，但从2000年开始，这种情况有所好转，政府对当地社会环境进行了整治，成立了一系列制度保障外来人口的权益，便下定决心留在南海。

在调查中，大部分受访者并不认为自己的社交圈子有明显的“本地”与“外地”界限，也不会对此进行刻意区分，对方言的掌握状况也不会过于影响职业或者生活上的沟通。

■在大沥新南海人梦家圆内，社工为新南海人解答问题。（资料图片）

一位律师身份的受访者表示：“我来这边工作，大部分朋友是因为工作而产生的，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我倒是没有怎么去区分。比如我参加一个活动，不会故意去留意本地人多还是外地人多这个问题，主要就是看他这个人值不值得交往。”

调查中发现，大部分受访者虽然在最初迁入南海时会经历生活习惯上的不适应，但随着在当地居住时间的增加，他们还是基本上适应了南海当地的生活习惯。并且，随着南海城市现代化建设的推进，生活条件的差异逐渐被抹平，很多受访者都表示“没有什么不同”。

一位受访者表示，自己除了讲话方式还是讲普通话，其他的已没有什么和本地人不一样了，生活习惯、饮食习惯、起居习惯，包括一些平时的交往、为人处世的方式都没有什么区别，已经完全融入进去了。这位受访者还提到了更生动的案例：自己的小孩的普通话可能没自己标准，但粤语说得却很“溜”，“她的粤语讲出来，没有人认为她是一个外省人，因为是很纯粹的西樵话了。”

而在婚育行为的选择上，绝大部分受访者都表示，能接受婚姻对象为本地人。

调查还发现，非户籍人口在社区参与的情况因人而异，有的会比较积极，有的却很少，这与非户籍人口的职业性质有关，从事服务业、低端制造业的人会更多地参与到社区活动中，而从事高新技术产业的人则较少参与。

心理融入

“在南海，五湖四海是主流”

“从心里想，我大概是里水人。我在这里生活时间很长了，虽然没有什么难忘的事情，但是一年一年都在这里。我还是社区居民代表，还是里水镇这一届的党代表……”在调查城市归属感的身份认同中，一名老家河南的受访者的一番话透露出不少信息。

作为城市融入的高级阶段，心理融入表现在与迁入地人群的心理距离、城市归属感的身份认同和定居的意向等方面。而南海宜人的气候、可口的饮食等自然舒适物，社区活动参与感、公司的工作氛围、社会治安、本地人接纳度与包容性等社会舒适物，以及子女入学政策等制度舒适物，都对外来人口的心理融入有着重要作用。

某企业的一位受访者表示，他所在公司的体系和氛围，对他对整个城市的认同方面产生非常重要的影响。他坦言，自己对南海的接触都是从公司开始，“在我们公司，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好像是一种主流，基本上开什么重大的会议，都是说普通话，而不是粤语。”在他看来，户口身份之类的东西，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越来越淡化。

调查发现，饮食习惯、自然气候的适应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身份认同。一名受访者在自我评价融入本地程度时打了“8分”，他表示，回家不习惯，家里气候冷，口味重，现在自己已经有点不太能吃辣。他坦言，南海较为温暖怡人的天气更能让他感觉到“舒适”，较为清淡的食物也让他深深融入了南海。

此外，孩子是否能较为顺利地入学、被接纳融入和适应，对其父母对这座城市的认同感有着深远影响。调研数据显示，越来越多的非户籍人口融入了南海，而且每年人数都在增加。

这得益于南海对教育的高度重视，南海区教育局的一位人士就表示，佛山市对于外来工常住人口子女入读有一份专门的文件，有专门的管理办法，对16类非户籍人口适龄子女实行100%通过入学，如果16类都入不了，还可以积分入学，如果还不行，还有民办学校。

值得关注的是，大环境的改善对非户籍人口的融入也起到了一定作用。调查发现，改革开放初期，受市场及社会制度尚未完善、不同文化之间碰撞强烈等因素影响，不少来到南海的非户籍人口，都曾遭遇过一段尴尬的“被抗拒期”，后来随着南海社会治安慢慢改善，制度和市场逐步健全，语言之间的隔阂也在双方共同友好互学的氛围中消失了，不少非户籍人口慢慢融入了南海。

直面广深竞争

提高城市舒适物系统吸引人才

“随着地方消费主义的兴起，城市构成一个扩大的消费品，直接影响了人才的选择行为。人才往往会选择更多、更配套、更高级的舒适物系统。”中山大学社会学与人类学学院副教授王宁指出，目前南海已汇集了大量高端人力资本，想要留住人才，就要提高地方舒适物系统等级，提升南海区可持续消费与综合效用。

在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机遇期，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和新兴产业崛起的关键阶段，调研团队认为，想要吸引高端人才来南海定居、工作，必须在城市舒适系统上与区位相近的广州、深圳进行竞争。

具体而言，南海区在自然舒适度、商业舒适度、文化舒适度和制度舒适度等方面的优势，是吸引外来人口融入南海的关键。南海应该对城市目前舒适度的多寡、配套性和等级进行全面评估，扬长补短，进一步提升南海的舒适物系统。

另外，调研团队也指出，利用舒适物系统还可以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在舒适物系统等级提高后，越来越多的高端人才涌入，会使当地的住房成本提高，在房价和房租提高的情况下，低端制造业会因为高成本而外迁，而高新技术企业的支付能力相对更高，就会更有机会留下来。